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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兔台灯的爱情
00
阿吉睡在睡病床上,消毒水蔓延在整间病房,朋友坐在旁边,问他手术恢复如何了。
阿吉很高兴,扯着一张笑脸嘻嘻哈哈,让他们不必担忧。
护士进来例行检查,不小心碰坏了桌上的小兔台灯。
阿吉的脸色发黑,挣扎的想从病床上坐起来,伤口刺啦裂开,疼痛夹杂汗水流了下来。
阿吉不愿意打止痛药,卷缩在病床上硬撑着。
朋友看不下去了,在他的耳边轻声说:“阿吉,想哭就哭,不要忍了!”
阿吉像一只不断充气的庞大心形气球,终于在这样的午后,砰地一声,炸裂了。
红色的碎片落了下来,变成一颗颗豆大的泪珠,从他大大的眼眶滚落下来,他歇斯底里的喊:
“凭什么……凭什么……凭什么……”
01
阿吉说,他想有一处高高的房子,可以俯瞰整个天津,
或则有一处别致的小院,可以坐在摇摇椅上喝着茶,吃着茶点。
他会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,会光着脚丫搁在狗狗身上,
他晒着太阳,看着黄昏降临,等待夜幕归巢。
然后有一天,会在睡梦中死去,
会有新闻推送:阿吉于午后死于家中,笑容安详,一脸潮湿。
阿吉说,他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主题咖啡厅,
有一家囊括各种美味零食的淘宝店,有一份不忙又清闲的工作,
他会在夜里架上麦克风,播送每一个暖心的故事,故事如人,人如故事。
我说:“阿吉,你跟我一样,有一个宏伟的梦想!”
阿吉于是说了上面的一堆话,
在细雨纷飞的傍晚展望未来,绽放期望的光芒。
我说咸鱼之所以是咸鱼,就是因为它咸啊!
阿吉说,他想像中的生活就是那样。
我笑他:“难道不是吃了睡,睡了吃?”
阿吉说:“其实,我希望成为一名出色的声优!”
02
认识阿吉的时候,我觉得他是一个明亮的男孩,
他不爱说话,但很善良,他不爱表达,但很努力。
阿吉对我说:他曾经听过三句让他无力回答的话。
第一句:
他的发小问他,你甘心吗?
他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面,抬起头笑着说,没关系,会习惯的。
第二句,父母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,你是不是恨我们?
他又大口大口的喝着水,对他们说,我去做饭。
第三句,他最爱的人问他,求你放过我好不好?
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,笑着发过去一条短讯,好。
这三句问话,于他而言,是一把刀,直直插入他的心脏,鲜血淋漓,
他在等待,等待哪些疼痛的伤口结出厚厚的痂,成为他的铠甲。
阿吉有一个女朋友,叫小耳朵,在一次配音上结识。
阿吉很爱她,就像猫儿爱鱼,鸟儿爱天空。
小耳朵说:“我要嫁给诗人。”
阿吉便开始学习诗歌。
小耳朵说:“我要嫁给有钱人。”
于是,正在读书的阿吉去做了兼职,努力挣钱。
小耳朵说:“阿吉,你像个孩子!”
阿吉一愣,孩子吗?没关系,我可以变得成熟的。
阿吉喜欢绘画,小耳朵说要穿阿吉亲手设计的婚纱,在泰山山顶办一场浪漫的婚礼。
阿吉很高兴,每天努力的做业绩,终于获得了泰山旅游的名额。
他爬上山顶,吹着清冷的风,看着余晖落下,
群山的雄伟和大山的秀美,那一刻,他如释重负。
他想告诉他的小耳朵,他终于来到了山顶,来到了她想结婚的地方,
但小耳朵,你此刻,又在哪里呢?
03
小耳朵问阿吉:“你喜欢我什么呢?”
阿吉想了很久,幸福得跟蜜糖一样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以后,我要做一个温柔的妻子,温柔的对待阿吉哥哥。”
阿吉很感动。
他说:“小耳朵,你是我的骨中骨,肉中肉,分不开,舍不弃!”
小耳朵主播的时候,阿吉就守着她,陪她上线,下线,从傍晚到凌晨,从今天到明天。
最幸福的是等她收工,两个人煲电话粥,耳鬓厮磨,
他能想到,等他毕业了,他就去她的城市,陪她奋斗,打拼,然后有一个自己的家,
他要用自己的双手,为小耳朵创造一个她想要的理想生活,他要牵着她的手,从今生走到来世。
小耳朵要强,什么都要自己完成。
阿吉帮她,从来都不敢告诉她,他怕她会生气,怕他会伤她自尊。
他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,像守着莲花开,守着日月轮换,
他现在能做的,除了守着她,就是更加的努力。
阿吉想去小耳朵的城市看她。
他坐上来往她城市火车,告诉她:“小耳朵,阿吉来看你了。”
小耳朵很生气,让他回去。
阿吉坐在火车上,轰隆隆的声音像一块巨石,压在他的心窝上,
他整理气息,小心翼翼的问:“小耳朵,我来看你,你不开心吗?”
“阿吉,明年三月份,你再来看我吧。”
阿吉孤独的坐在火车上,与去时的心情形成强烈的反差,
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小耳朵不愿意见他。
火车外的风景,像流云一样穿过他的眼,
他没有心思欣赏哪些景物,他的眼里,像一池水面,涟漪不断。
04
爱一个人有错吗?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错了?
怎样去爱一个,爱到什么程度,
用什么态度用什么交流方式甚至什么身份,阿吉都不知道。
于他而言,爱太卑微。
第一次分手,是阿吉没有听小耳朵的话,没有经过允许坐火车去看她。
阿吉觉得爱一个人光明正大,爱一个人理所应当告知他人,
你是我的爱人,我是你的保护神。
小耳朵有很多担忧,担忧分开大家难堪,担忧将来留下诸多话柄,
可爱这个东西,从来就不能畏畏缩缩。
那么,爱到底是什么呢?
小兔台风在桌上,闪着微微的光。
我们到死之前,都是需要成长的孩子,就算阿吉成年了,他还是一个孩子。
因为他是孩子,他有什么办法呢?
这个世界,最不能互相了解的,就是别人,即使是爱人也是不能互相了解的。
所以,人与人之间,才会理解和包容,而爱情,更应该如此。
阿吉其实希望小耳朵能明白他的爱,能明白他的辛苦和付出。
但小耳朵怨他,她说:
“我搞不懂你在做什么,搞不懂你在想什么,你就像个孩子一样!分手吧!”
这是第二次,小耳朵不要阿吉了。
阿吉很委屈,他想知道,他错在哪里。
他遏制住心脏的疼痛,哄着小耳朵,
他说他会长大,他会变得成熟,
他会让小耳朵知道他都在做什么,
他会努力的去修补他们的感情。
爱情就像镜子,一旦碎了,你努力的想照出原来的样子,也会是哭泣的模样。
你爱上了谁,谁又爱上了你?
小耳朵求阿吉,求他放过自己,她只想好好工作,不想分心。
第三次,阿吉被第三次抛弃了。
他已经是累赘了吗?
小耳朵已经不需要阿吉了,
阿吉成了一个小丑,哭着笑着还要努力生活的小丑。
他想把心脏挖出来看一看,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,
不然怎么会那么疼,疼的他吃不下,睡不着,常常做梦,
白天黑夜,他像个木偶,他想他的小耳朵。
05
人为什么要有感情呢?
人为什么要有心呢?
阿吉不知道,他只知道,他爱小耳朵,
她是他的骨中骨,肉中肉,缺一不可,是氧气,是生存下去的必需品。
他整理好情绪,从疼痛中爬起来,
他要让小耳朵知道,他不会妨碍她的工作,他也不会让他分心,
所以小耳朵,让阿吉陪着你吧。
有的人,一旦走了,就是走了。
你想留留不下,想爱爱不了,
甚至连面都见不着,连亲口说一声我爱你,都办不到。
小耳朵说:“阿吉,我喜欢我的学长,但他不喜欢我。”
“我之前就跟他表白过,但他不接受我,他说我有心机。”
“现在他分手了,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我,阿吉,我知道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感受。
所以,求求你放过我吧,我只爱学长,我不爱你!”
阿吉的世界崩塌了,他大口大口的喘气,
他以为他要死了,他的小耳朵又在求他,求他放过她,
他宁愿爱一个不爱她的学长,也不愿意分一点点爱给他。
现在,她连一个谎言都不愿意给他,
深深撕裂他内心的伤口,看着他血流一地,
然后求他,放过自己。
阿吉能怎么办?
阿吉还能怎么办呢?
我的小耳朵啊,我成全你,祝你幸福,我再也没有能力去爱你了,
我的心,已经碎了,变成一堆血块,变成一堆没人要的垃圾。
阿吉去旅行,去整理心情。
我问他:“旅行怎么样?”
他很颓废,说:“还是老样子,什么都没有改变。”
我说:“阿吉,放过自己吧!”
阿吉没说话,发了一堆表情过来。
我们无法理解别人的痛苦,因为伤口在别人身上。
我们无法理解别人的疼痛,因为我们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。
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阿吉,我陪他说话,陪他聊天,陪他天南地北到处乱吹。
阿吉话少,表情包一堆一堆的发。
阿吉有了自己的荔枝电台,开了自己的主播,
他说别人的故事,在别人的故事里,流着自己的泪。
阿吉开始减肥,健身,读书,工作,
累的时候,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他就告诉自己,我可以的,我可以再坚持下去的。
有些痛,是肢体上的,有的痛,是灵魂上的。
肢体上的疼痛会逐渐消失,但灵魂上的痛处,将永远铭记。
我问阿吉:“你觉得爱情是什么?”
他说:
“爱是恒久忍耐,又有恩慈;
爱是不嫉妒,爱是不自夸,不张狂,
不作害羞的事,不求自己的益处,
不轻易发怒,不计算人的恶,
不喜欢不义,只喜欢真理;
凡事包容,凡事相信,凡事盼望,凡事忍耐;
爱是永不止息。”
“有些时候,我会想,上帝赐给我的,都是最好的,最适合当时的我。
如今,就算收回去,也是我做的不够好。 ”
“在这段爱情里,我的爱太过卑微,我的爱太过廉价。
我把十分的爱,都给了她,连一分都没有留给自己。”
“我不该太听她的话,那一次,我应该去看她的。
我都在火车上了,我都决定了,却放弃了,放弃第一次也是最后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。”
“她喜欢熬夜,我给她邮寄了猕猴桃,没想到,隔天我们就分开了。
我独自爬上泰山山顶,我多想告诉她,我爱她,将来,
我要跟她在这里举行我们的婚礼,她穿着我亲手设计的婚纱,
做一个温柔的妻子,我们一辈子,不离不弃,成为血肉,融为一体。”
06
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你还愿意认识小耳朵,爱上她吗?”
阿吉毫不犹豫的说:“愿意。”
我沉默良久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阿吉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,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。
我知道,将来的有一天,他一定会遇见那个爱他,理解他,包容他的人。
这一生,我们爱错了很多人,
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最爱的人,
在最佳的时间遇见最想嫁娶的人,
在恰当的时机遇见最合适的人。
小耳朵送给阿吉的小兔台灯又坏了,他修修补补很多次,又亮了,
他把台风放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,放在最安全最宝贵的位置,
因为,那是小耳朵送他的唯一的礼物。
我问阿吉:“如果还有机会,你想对小耳朵说什么?”
阿吉在屏幕那边,敲过来一行字:
“如果不回来了,可以把解药给我么?”
就算时光倒流,就算我知道我会一败涂地,
我还是愿意,在我最好的年纪,遇见最好的你,
你不爱我了,又有什么关系呢?
我爱着你,把你种进我的心里,
阳光明媚的时候,把你拉出来晾晒一下,
下雨的时候,把你安放在最温暖的位置。
我看着你笑,我也开心,
看着你难过,我也难过,
我爱你的一切,爱你不爱我的理由。
我是阿吉,永远爱着你的阿吉。
总有几分钟,甚至一秒钟,我都愿意拿十年去换。
总有一滴泪,其中的每一丝伤心,我都愿意拿双手去捂住。
总有一些回忆,甚至一些残影,我都愿意,用全部的力气去记起。
总有一些话语,其中的每一个字符,我都愿意,用所有的时间去温习。
感谢时光,让我遇见你!